「下學期你就可以去畢業旅行了。」我對著五年級的晴晴說，妹妹辰則跟蓉蓉坐在碼頭旁的漁船保麗龍球上，晃呀晃的。
冬天冷颼颼，碼頭沒什麼人，只有幾位歐巴桑在福德宮前，跳著國民健康操。
「對啊，我們可以去兩次！」我們學校習慣上每年都會帶五、六年級到台灣畢業旅行，所以同一屆學生會有兩次的畢旅機會。
今年四年級的辰跟蓉在一旁只能乾瞪著眼，聽姊姊有多期待下學期的畢旅行程。
晴跟辰的爸媽平時都在住在馬公上班工作，姐妹倆則留在鳥嶼上學，由阿公阿嬤照料。蓉是辰的同班同學，媽媽因某些原因而離開了，照顧一家三姐妹的重擔則落在爸爸身上。
「我其中一次畢業旅行會跟姊姊一起！」辰講著講著興奮了起來。
「但那是下一個學年的事。」
「那時候我跟辰辰就是五年級了，你是不是已經不在了？」容容轉過頭來問我。
「對啊，我明年六月就會離開了。」
「然後以後學校就會沒有替代役了對不對？」
根據役政署最新的政策方向，明年度開始將不會再有"教育替代役"這個役別，整個替代役制度也將在三年內走至終點。
或許有人認為許多公務機關濫用替代役，將過多的責任交付到替代役身上，在某些單位的確是事實。但在偏鄉學校裡，役男也往往是跟學生最親近的人，沒有老師的架子，這一年內不太需要為了自己的下一餐溫飽擔憂，我們可以專心地陪伴孩子。縱使我們總是來來去去，一年過一年，一個換一個，但也因此對孩子們來說，替代役總是帶有新鮮感。
虎井國小一位代課老師，也是一位曾經在那服役的役男，因為知道了廢校幾乎是預期將發生的事，便決定留下來，直到學校消失為止。他說：「其實剛留下來的第一年，有一點失落感。因為從『替代役葛格』的身份轉變為『老師』了，孩子們已經對你太熟悉，加上新來的役男學弟也非常優秀，頓時學生早已群起圍上他去。」
他道出身為一位役男跟孩子們之間的情感與羈絆。
「蛤...為什麼你來的時間這麼短啊？」蓉繼續追問。
「因為我當兵就是一年啊。」
「那你之後會不會再回來找我們玩？」
「等你們升上國中，才不會繼續跟我玩咧！...」我可以理解國中生那種孩子開始自我意識變得強烈的時期。
「那你過一年就回來找我們啊，趁我們還沒國中的時候。」
「呵呵，可以啊。」
「打勾勾。」蓉跟辰分別伸出了她們的左右手到我面前。
我也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兩隻大手，跟她們做了約定的手勢。
空氣雖冷冽，但手中還有點餘溫。
「走！我們去廟口玩梅花梅花幾月開，猜錯五次要打屁股，你先當鬼！」
說到這個，她們幾個可就跑得飛快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