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到了！三比三，平啦！」
我在一旁吃著早餐，遠遠的就聽到旺伯在大聲喊著。
「恁底倚這喔？我嘜來鬥一腳！」我靠上前去問。
早上九點多，旺伯跟快樂嬤坐圍著平時吃飯用的那張桌子，倚著四色牌。
對四色牌有特別的情感，是因為我還小時阿嬤非常愛打。我記得那時周末放假在家時，吃飽午飯，阿嬤總會穿好她的毛線背心，戴上毛線帽，拎著那用了幾十個年頭的手提包，跑去觀音媽廟後面的朋友家，揪郎輸贏。
我記得老媽以前好像有說過「你們阿嬤其實很愛賭。」。到了傍晚五點左右，老媽或是小叔叔便會開著車載我去阿嬤的朋友家，提醒阿嬤該回家吃飯了。現在想想，或許是因為有查埔孫子去，才叫得動她回來吧。但自從阿嬤開始出現阿茲海默症之後，她就幾乎沒辦法再去倚她最愛的十胡仔了。
小時候看不懂老人們倚牌是在變啥把戲，倒是滿喜歡看叔叔用四色牌折天鵝，雖然我從來沒學起來過。真正開始學怎麼倚十胡仔大概是在高中的時候，那時阿嬤雖然已經沒辦法好好地記住最近發生的事情，但長期記憶在她的腦海裡依然非常的清晰。
「阿嬤，咱來倚十胡仔好嘸？」
我對於那時的記憶其實已經有點模糊了，但她那時應該只是微笑然後點點頭。
阿嬤、我、老爸、老姊，我們湊齊了四腳來開桌。
「軍一胡，對一胡，吃一胡，三色卒三胡，開交（槓）六胡，十胡才能到。」爸爸先規則解釋了一遍。
阿嬤那時候的失智症狀雖然已經很明顯了，不過倚起十胡仔，手腳跟頭腦都還是挺俐落的。
「啊哩遮也嘸十胡，袂當到啦！」阿嬤很快就抓到我詐胡。
我想阿嬤現在在天上也會有人繼續跟她倚十胡仔吧。
「黑象，欲嘸？」我才剛整理好手中的牌，旺伯就已經打好第一張在等我了。
我已經好幾年沒有摸牌了，而且說實話，這牌我一直都打得不好，甚至連怎麼把二十張手牌拿好都有問題。
只看得旺伯跟快樂嬤這兩佬互相到來到去，嗆來嗆去。
「三比六囉！」快樂嬤得意的笑著。
「啊伊就袂曉倚，哩系！」旺伯瞪大了眼睛，不太甘願地洗著牌，因為我是快樂嬤的上家。
「我到了！」我把手牌一攤，好不容易，總算等到胡牌。
「一二三四五六...啊哩才六胡，跟人家到什麼到。」快樂嬤數到快昏倒。
「再怎麼玩，都還不是我們兩個在到。」
那天牌局結束時，他們倆的比數已經不知道多少了，而我還是零。
